006版 文化

统万城里的另一个割据政权

榆林日报 | 2025年06月05日

  5月16日,陪同朋友参加统万城遗址博物馆揭牌仪式。返回途中,朋友说:“在统万城里除赫连勃勃建国称帝外,还有一个割据政权,而且建国称帝者就是你们靖边人。”听了他简单的讲述,归来后便查阅资料,写下这篇文章与大家分享。

  首先说一说统万城。公元407年,匈奴民族的赫连勃勃建立大夏国(亦称赫连夏或胡夏),自称天王大单于。公元413年,征集十万各族民伕,历时六年,仿汉制在现在的靖边县境内修筑统万城,成为大夏国割据政权的都城。公元425年,赫连勃勃病死。公元427年,北魏攻陷统万城,相继俘虏了继位的赫连昌和赫连定。公元431年,存在了24年的大夏国灭亡。之后,统万城或称夏州或称朔方郡,仍是北方地区的政治、经济和军事重镇。

  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。时隔211年后,又有一位汉族枭雄,拥兵自立借势而为,以汉族为主体融合当地的其他民族,占据统万城建国称帝。此人名叫梁师都。

  梁师都(? —628),本名玄莫,字师都,夏州朔方郡(今靖边)人。据《旧唐书》记载:“代为本郡豪族,仕隋鹰扬郎将。”也就是说此人祖上多人为官,是当地的豪族大姓,他本人入仕隋朝,任鹰扬郎将。梁师都喜欢舞刀弄枪交结朋党,颇有任侠之风,是一个有野心有组织能力的人。

  隋朝末年,杨广弑父篡位后,对内聚敛财富,对外穷兵黩武,本人游山玩水,荒废朝政,致使天下大乱,各路枭雄起兵反隋,纷纷建立割据政权。这时梁师都也罢官归乡,可他没有灰心丧气,反而以豪强之力聚众起事,加入到反隋队伍的行列。

  公元617年,梁师都率众杀朔方郡丞唐世宗,以统万城为据点,自称大丞相。他知道自己的这点人马不是隋朝正规军的对手,想要打出一片天地来,必须借助外部势力。于是把希望寄于突厥,双方联兵击败了隋将张世隆。首战告捷,梁师都名声大振,随后又占领了雕阴(今绥德)、弘化(今庆阳)和延安等郡的大部分土地,梁师都于公元618年登基称帝,定国号为梁,年号为永隆,建立了自己的政权机构,定都统万城。

  陕北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区,各民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梁师都建国称帝后,得到了突厥始毕可汗的大力支持,被封为“大度毗伽可汗”和“解事天子”,并获得“狼头大旗”。和大夏国相比较,梁国的国力不强盛,疆域不辽阔,但仍然借助隋末的混乱局面和突厥的势力,成为陕北高原和甘肃、宁夏部分地区的武装割据政权。

  公元618年,李渊以武力优势灭隋建唐,改元武德,以长安为都。梁师都也是这一年建国称帝的,所以和唐朝互相对峙,继续保持割据状态,且时有战争发生。例如,公元619年梁国调遣5000骑兵袭击延州,遭守将段德操反击大败而归。后唐组织大军进攻统万城,开战之际突厥援军赶来,只得黯然收兵。在突厥的支持下,不断与唐朝发生冲突,虽然败多胜少,但也阻碍了唐朝统一全国的进程。

  李世民继位后,制定了对外敌“欲将治之,必先固之”的策略,即先行稳定而后各个击破的办法,取得了预期的效果。贞观初年,突厥衰微,梁国陷于弧立,太宗遣使劝梁师都归顺,但遭到拒绝。公元628年,突厥政权发生内乱,难以顾及梁国的安危,便急派战将柴绍和薛万钧率大军进攻梁国,在夏州长史刘炅、司马刘兰两部的配合下,随即进驻统万城周边。梁国将领李正宝,因不满梁师都且又战败率部投降,参加唐军的攻城战斗。突厥颉利可汗来援,时逢大雪降落,羊马冻死无数,唐军迎战击败其众,把统万城包围得水泄不通。

  统万城城防十分坚固,唐军一时无法攻破,梁师都在城内虽然坚持战斗拒不投降,但终因粮草奇缺,又不见援兵到来,处于内外交困的境地。梁师都从弟梁洛仁大义灭亲,动手结束了其兄性命,命令全部人员放下武器开城投降。唐朝擢升梁洛仁为右骁卫将军、朔方郡公。至此,梁国以梁师都的死亡而告终,唐朝实现了大一统的局面。

  梁师都在突厥的支持下建立梁国,可其“据地不过千里”,疆域狭小且不稳定,实际控制面积为今天的陕西北部及内蒙古部分边缘地带,始终未能突破唐朝的军事压制,领土随战事胜负波动。唐军多次击败梁师都,其辖地逐渐萎缩至朔方郡周边地区。梁国以朔方郡为核心,鼎盛时短暂控制数郡,但未形成稳固的地方政权,作为突厥的附庸,独立性有限,最后也因突厥援兵失败,导致内讧而亡国。

  《旧唐书》是这样评价梁师都的:“梁师都凶人,皆至覆亡,殊无改悔。”梁国虽然有突厥的支持,但土地贫瘠、资源匮乏、人口稀少,且战斗力不强,破坏了当地的生产力,使百姓深受战争之苦。从另一个方面来讲,这也加强了少数民族文化与中原文化的交流融合,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人口迁徙和经济互补。梁师都建立的梁国,这样弱而小的割据政权,从起兵反隋到灭亡,维持12年之久,成为“立国”最长的隋末割据势力,其原因是多方面的。

  纵观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发展史,统一则强盛,割据则衰弱。无论什么时候偏安一隅的割据政权,都不会得到人民的拥护,都是不会长期存在的,只有顺应时代潮流,坚持和促进国家的统一,共同繁荣昌盛,才是唯一的沧桑正道。

  梁国灭亡了,统万城还在。北宋时期,党项民族的李继迁于公元982年叛宋自立,以统万城为中心,经常侵犯和骚扰北宋边境。公元994年,宋太宗赵光义为了防止党项等少数民族“据城自雄”,遂下令毁城,李继迁欲在统万城建国称帝的想法最终没能实现。北宋也因为李继迁而毁掉了统万城,可谓千古憾事。

  统万城这座因人而兴废的匈奴都城、边塞重镇,成为了一片废墟,逐渐湮没在茫茫的沙漠之中。其遗址直到清朝晚期才被发现,回归到现代人的视野。那些在统万城里建国称帝或觊觎统万城的枭雄们早已魂归泥土,他们建立的割据政权在浩繁的史籍中留下了简略的记述,只有统万城遗址千年还在,诉说着久远而苍凉的故事,引发后来者的无尽遐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