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为自己的书房取了个斋名——书鱼斋。
书鱼,说白了就是书中的虫子,古人给它的名字叫蠹鱼。“谁看青简一编书,不遣花虫粉空蠹。”蠹鱼是损毁书籍的最大元凶,“蠹册”“蠹编”“蠹箱”都指被蠹鱼蛀毁的书册。但是说来奇怪,尽管蠹鱼有这样的坏处,不少读书人仍以蠹鱼自诩,像蠹鱼那样一生与书为伴,在书的世界里栖息,啃透书本,落个满腹经纶,该有多好呀!“吾生如蠹鱼,亦复类熠耀,一生守断简,微火寒自照。区区心所乐,哪顾世间笑。闭门谢俗子,与汝不同调。”这是陆游《灯下读书戏作》中的诗句。这位渴望“上马击狂胡,下马草军书”的大诗人,自幼好学不倦,自比蠹鱼,一生读书乐在其中,不同俗流。
以“蠹鱼”入诗的还有许多,张元济老先生《赠静嘉堂藤田昆一君》诗:“我是书丛老蠹鱼,骆驼桥畔自欷歔。羡君食尽神仙字,守静含嘉愧不如。”秦岘为知不足斋主人鲍廷博作《寿鲍录饮七十》有云:“名山事业老蠹鱼,万卷琳琅重石渠。”而宜兴任东阆室徐畹芝的《借书》诗亦云:“玉剪堂前万卷储,一编许读乐何如。浮生愿向书丛老,不惜将身化蠹鱼。”清代大学者纪晓岚也曾自喻:“浮沉宦海如鸥鸟,生死书丛似蠹鱼。”其实蠹鱼这个名字,倒不如书鱼形象灵雅。著名作家、学者流沙河先生也是喜欢书鱼这个名字的,他在《书鱼知小》中说:“书鱼沉泛于书籍之内,生死于文字之间。”本人一生爱书、读书、写书,以书为伴,加之我姓鱼的缘故,将我的书房起名为“书鱼斋”便是顺理成章的。
我的书鱼斋由九大书柜组成,约有上万册书。按现在流行的分类法,我把它分为红色经典、文学经典、诗词辞书和历史典故与题赠书四大类。红色经典是我终生的导师,是指引我成长进步的灯塔,具有永久的生命力。经过多年的努力,收藏有《马克思恩格斯选集》《列宁选集》《毛泽东文集》《邓小平文选》等各种版本的著作,以及朱德、彭德怀等将帅的传记。文学经典是社会的心灵史,我藏有许多中外名著,一直是我引以为豪的事情。诗词辞书和历史典故也是我学习的工具书。
题赠书铭记了作者与我之间的一段段书缘,是我以书会友的见证。主编《老战士》以来,认识了许多老将军、老首长、老干部以及著名作家和朋友,他们不时赠书于我,既丰富了我的藏书内容,又给我提供了宝贵的精神财富。在这里既有华楠、周克玉、曾思玉、谭友林、胡炜等老将军签名赠我的《征途感录》《沧桑云影》《曾思玉将军历险记》《铁血战士谭友林》《征程纪事》等书籍,又有高玉宝、凌行正、周涛、邓高如、杨闻宇等著名军旅作家签名赠送的专著、小说和散文,还有著名作家陈忠实、贾平凹、高建群、穆涛等的签名书。因我和路遥都出生于陕西清涧县,有一种天然的联系和感情,因此收藏路遥的《平凡的世界》《人生》等著作成了我藏书的重中之重。同时,还收藏研究路遥的作品,近年来我收集到不少清涧县优秀作家的书籍,为我的藏书增加了亲切感。
拥有书房,其实是拥有一个精神空间;回到书房,其实是一种精神还乡。由越来越多的书籍组成的博大精神世界,还心灵以丰富充实、宁静祥和的状态,在梦想的边缘自由飞翔。我每写一篇文章时,都要在书架前寻找印象最深刻、适合参考的书目,阅读和藏书的幸福在这瞬间完美显示。
书房是生命的载体,是灵魂深处最温暖的一角,是疲惫劳累后栖息的精神家园,是放松心情、放飞希望、放纵梦想的精神高地。它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味道,沉淀出一种宁静的生活氛围,让我有一种自在的感觉。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真正体验收藏家们坐拥书城的感觉,四面被高耸的书架环绕着,随意抽出一卷细细品读,在翻阅中品味淡淡的油墨书香,回忆当初遇见这本书的情景,勾起一段甜美的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