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谷雨”是春季最后一个节气。到了谷雨,很容易让人想起绵绵春雨的情景: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,远山近郊烟雨迷蒙,地面上的泥土被春雨滋润得湿漉漉的,就连道旁的春草也鲜嫩青葱了许多,被春雨濡湿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,让人不由得要贪婪地饱吸几口。记得有一年谷雨当日,真的下起了雨,春雨不紧不慢地飘洒着,不一会儿,那绵绵雨丝竟变成纷纷扬扬的雪花——变成真正的阳春白雪。俗语云:“清明断雪,谷雨断霜。”就要进入夏季,季春飘雪,真可谓是罕见的“飞雪迎夏”了。
谷雨,顾名思义,播谷降雨是也。古书云:“谷雨为三月中,雨我公田,雨其谷于水。”从谷雨始,雨水渐多,有利于谷类作物的播种与生长。诗人尚飞鹏在八集大型纪录片《路遥》解说词中写道:“在陕北的广大农村,一般只记农历,而农历的计算方式,恰恰又是农耕文化根深蒂固的精神命脉,它的计算方式与农事有关,与二十四节气有关,是几千年来一直不可动摇的传统,它已经成为一种传统文化的象征。陕北的民间文化都随着农历和节气展开,也许剔除了农历对时间的计算方式,农耕文化的根系就会彻底消失。”斯言信然!
陕北黄土高原最宜种植五谷杂粮,尤其适宜糜谷生长。“东山的糜子西山的谷,哪搭儿想你哪搭儿哭。”民歌《信天游》如是唱道。“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,小米饭养活我长大。”诗人贺敬之在《回延安》中也这样深情地吟唱。已故著名作家柳青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写过一部长篇,题目就是《播谷记》。谷子是陕之北地的主要粮食作物,生息在这块土地上的农人世世代代“祖稷宗尼”,家家户户多以种谷为业。过去,在每家的打谷场边或院落侧旁,都可看到一座座苫着泥巴的谷草垛(俗称干草垛),其状如菇,巍巍矗立,任风吹雨打,数十年不倒。这一座座谷草垛,是农人为牛驴储备的度荒“食粮”,也足可见证谷子这种作物在陕北种植之广之多。正因为谷子是陕之北地农人的生命之谷,所以,谷雨前后降透雨就成了每一个农人的殷切期盼。
谷雨时节能普降甘霖,秋后谷子就会丰收。“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颗子。”有播种,便会有收获。这是农人的哲语。今年的谷雨日会下雨吗?如果有雨,那就是“雨落生百谷,万物皆可期”了。云南纳西族有句古语“天雨流芳”——尽管它的意思与“天雨”无关。“天雨流芳”是一匾额语,刻在云南丽江木府的牌坊上,意思是读书去吧。但我却宁愿这意思是天雨流注,带着人间四月的浓郁芳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