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这则民间谚语源自黄河,说的是从前黄河河道不固定,每次改道后,原本在河东岸的村子,变到河西岸去了。其寓意深刻,喻指世事或人的命运总是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,盛衰兴替,变化无常,没有定数。榆林镇的明长城内外,乃至陕北秦、汉长城内外,几千年历史的变迁,正应了这句谚语。历史是一面镜子,人们在逝去的时光长河中泛舟,通过时间打磨的多维之镜,把历史悠久变革的“道道”透视无疑,不但知其然,而且知其所以然。
镇北台
朱明王朝取代元朝后,审时度势,把战略防备重点摆在北部边疆,建立军镇体制,置辽东、蓟州、昌平、宣府、大同、太原、榆林、甘肃和宁夏九个军事重镇,史称“九边重镇”,构筑了有史以来世界上防御工程规模最大、跨越距离最长的“万里长城”,形成“三大奇观”——“天下第一关”山海关在东海之滨,“天下第一雄关”嘉峪关雄踞在西,“万里长城第一台”榆林镇北台在中,镇北台被称为边郡之咽喉、镇北之锁钥。
镇北台位于陕西榆林城北四公里处的红山之巅,有明代长城烽火台中占地面积最大、气势最宏大磅礴、建筑最高(三十余米)“三最”之美誉。镇北台既是烽火观察指挥哨,又是贡市监控台,是明朝“隆庆议和”与“和平互市”的产物,“蒙汉一家”开创边关和平环境的历史见证。台呈正方形,台体为内夯黄土外包砖石的实心构造,共四层,由下至上逐层缩小,首层底部外包砌方石约二米,其余台之各层均包砌青砖,每层台楼四周围以女墙雉堞各层台顶外侧砖砌垛口,垛口上部设有瞭望口,各层垛口内四周相通。
镇北台昔日战略地位显赫,而今则成网红打卡地。万里晴空之下,镇北台宛如熠熠生辉的巨型宝塔。游人从北面远眺,巍峨挺拔的梯形台体在中,东西的长城插翅台体两侧,恰似欲展翅翱翔的雄鹰扑面而来,越过头顶,飞腾北方。在台下仰望其顶,千砖万石如排兵布阵一般,彰显历史的沧桑与厚重,不由令人想起明代刘敏宽诗句:“百仞台侵碧汉边,镇当玄武壮居延。”
榆林镇
九边重镇之榆林镇,原称延绥镇,治所在绥德,为延安、绥德的合称。后移防至榆林,改称榆林镇,治所所在的榆林古城,历经多年,成为“南塔北台中古城,六楼骑街天下名”的塞上明珠。
榆林是一座因军镇和长城而生的城市。崇祯十六年(1643),闯王李自成攻破西安建立大顺政权后,未能成功招降榆林,于是派出十万大军挥师北上,直逼榆林城下。守城军民誓不投降,双方激战七昼夜。义军在南城墙挖地洞轰破城池,又经五日激烈巷战,全城陷落,守城将领受俘后因拒降被杀。
康熙十四年(1675),定边、怀远守将起事叛乱,接连攻克定、靖、怀、绥、米、神、府各州县,最后唯剩榆林坚守三月不陷。康熙帝特赐“两守孤城,千秋忠勇”八字以示旌表,后在城南榆阳桥边的御碑亭内刻石立碑(已毁)。榆林,由此以“硬骨头”而名于世。
明长城承东而来,飞越天堑黄河,在今府谷县麻镇,一个名为墙头村的大河畔上开头,进入榆林镇辖区,若腾龙蜿蜒向西,经神木、榆林、横山、靖边、定边诸县,再向西行。五百米左右筑一烽燧,两万米左右建一营堡,全境建有三十六营堡,至今宁夏盐池县花马池筑盐场堡,接西而去,进入宁夏。长城在榆林也被称为边墙,墙头即榆林镇边墙的开头。墙头村,缘明长城修筑而得名。
为确保防御固若金汤,榆林镇的边墙,与其他镇长城迥异,既筑一边,还建二边,在一边、二边间,还建筑规模较大的驻军营堡,每座营堡驻有守军,负责一段墙体和相关墩台的瞭望、守备任务。这就是“高筑墙”的标配加创意。提议、疏奏、创新此防御战略者,乃时任延绥镇御史巡抚余子俊。作为一代名臣,余子俊对延绥边防和发展有着彪炳史册的重大贡献,后人尊称其为“榆林之父”。
余子俊前后在陕西任职十七年之久,成化七年(1471)任延绥巡抚后,着手改变延绥镇的命运。一是“筑边墙”,依托山势地形“铲削边山”“凿山为墙”,即从墙外取土,在边墙外形成壕堑,以增加越界难度,又在崖寨空缺地建造短墙,形成包围圈;在其主持下,仅用三月,完工一条东起清水营紫城寨黄河西岸、西抵定边营花马池的长城。二是迁驻地,把先前从东胜卫后撤至绥德的延绥镇,迁移到了榆林卫,这就意味着把军镇治所驻地、防备前沿向前推进了一百多公里,而且是从易守难攻的山区移防至平原。这在生产力尤其是交通不发达的明朝,可谓超凡的胆略、超常的壮举,大格局叱咤风云。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榆林庄,遂成明朝北方边疆重镇。
从此,朱明王朝的战旗在榆林镇边墙上飘展,传递战斗号角的烽火在各营堡、烽燧上点燃,延续达二百余年。榆林镇亦在中华民族历史上掀开新的一页,引发了一系列载入史册的重大事件,而且引起了历代史学者对此地历史渊源、人文地理的深入稽考。
石峁古城
我伫立在被考古学家誉为“华夏第一门”的石峁古城外城东门,沐着初升的暖阳,古人的智慧一刹那在我的脑海中闪现,将思绪拉进幽深遥远的历史隧道……东门正对着东君升起的方向,这种设计理念,展示着天、地、人一体的中华文明传统思想。
石峁古城,位于今神木市明长城内侧的高家堡。因其在明长城南侧,未开掘前,世人一直误以为是明长城的烽燧、台墩,直到1976年被考古学家发现。这座4000多年前的“石筑城”,面积达425万平方米。石峁古城遗址的发现,被形容为“石破天惊”。对石峁古城的开掘考古,是一项探源古代文明的宏伟工程,不断地揭开五千年历史的神秘面纱,向世界展示中华文明的历史悠久与博大精深。这里留下了4300多年前古人的智慧,而再往前推600余年,正是黄帝部落在陕北活动的年代。《史记·五帝本纪》记载,黄帝是五帝之首,大约活动范围是公元前2717年至公元前2599年,是古代华夏一统国家的帝王,此后才有颛顼、帝喾、尧、舜的事迹。
石峁遗址由皇城台、内城和外城三部分构成,内外城以石城垣为周界,构筑甚为精良。漫步在石峁古城的外城、内城,望眼城廓,以皇城台为核心,内外城环套结构布局,再通过墙体上城门、瓮城、角台、马面、墩台等防御性建筑,层层设防,这不就是中国乃至整个东亚地区,古代以宫城为核心的都城布局吗?建筑与考古专家的回答是肯定的。我们一行在工作人员指引下,从外城东门通过内城东门,走进连接皇城台进入宫城区的一条大道,眼前展现的是首开中国都城“中轴线”理念先河的古城遗址景象:皇城台门址,由外而内,依次由广场、瓮城、墩台、主门道等设施构成,也开创了中国古代都城正门设置广场的先河。对如此引人遐想的建筑风格,我更多考量的是这座古城遗址选址的军事价值。古时战争频繁,许多血缘相近的氏族便联合起来,共同推举一位军事首领“王”,由其代表部落联盟进行对外战争。到氏族时代后期,王已成为部落联盟最高首领,“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……置左右大监,监于万国……天下有不顺者,黄帝从而征之”。也正基于此,石峁古城的建筑不仅从居住、生活着手,其更注重防御功能。
石峁古城内城、外城、皇城台三城的位置关系,依山势而建城墙的,古城南滚滚流淌的秃尾河,无不显示着其防御功用。皇城台位于内城偏西的中心部位,为一座四面包砌护坡石墙的台城,大致呈金字塔形。内城将皇城台包围其间,依山势而建,城墙用石料砌成。外城系利用内城东南部墙体,向东南方向再行扩筑的一道弧形石墙……城墙越沟连接,将石峁城址环形闭合起来,形成封闭独立空间。最引我注目的是,外城的军事建筑“马面”及“三城”的“瓮城”、东城的“哨所”等,这些军事防御作战工事的价值,远比稳固墙体结构重要得多。
马面和瓮城,是古城建筑防备性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,是冷兵器时代军事需要在城墙建制上的反映,它提供了以最经济、合理的方法,来使用兵力和兵器的可能性。登临古城墙,就会发现在高大的墙体外侧,每隔一定距离,就会有形似马头凸出于墙体外侧的一段建筑,这就是马面,或称为敌台、墩台、墙台。平面有长方形和半圆形两种,因外观狭长如马面而得名。马面的功用,是为了与城墙互动,消除城下死角,自上而下从三面攻击来犯之敌。其建设的原则是,使用冷兵器的时代,这个距离恰好在弓矢、投石的有效射程之内。“瓮城”,是“瓮中捉鳖”“关门打狗”的防御作战特需建筑,世人对此耳熟能详。
从杨家城到统万城
明长城榆林镇段,两侧古城众多,几千年烽烟不断,战马嘶鸣,甲戈遍野,可谓一城一历史、一堡一传奇。由石峁古城向东北行几十公里,在窟野河东岸,我们进入了杨家城。
杨家城史称麟州,系唐、宋时期重要的西北边关重镇,也是神木治所的前身。位于今神木市城区北十五公里处店塔镇杨城村,规模浩大,城址保存较为完整。北宋年间,杨家将英雄群体世守此地,故称杨家城。
麟州故城,始置于唐开元十二年(724),弃于明正统八年(1443),历时719年。故城西濒窟野河,地势东高西低,依山势逶迤而筑,东城、内城(紫锦城)、西城(西关)三位一体,三城雄踞,相互照应,相联依存。这是宋朝对西北设防前沿,与明长城不同,宋代选择的是天然屏障——涛声不断的窟野河及悬崖绝壁、山峰高耸之地域。
杨家城城廓浩森,杨家将的故事令人肃然起敬。我更迫切想知道的是,宋朝西北边陲为何烽烟四起,不绝于时?察辨宋人设防与明朝同异,领略几代杨家将的战斗风采,沉浸在杨门女将“十八寡妇征西”的悲壮故事之中,思绪快车在烽烟滚滚的历史悠长轨道中神驰,继而又回到国泰民安的孜孜追求愿景思考之中。
古代建筑城池,选址原则不二,杨家故城既为州城驻地,又是军事要塞,城山一体,凭崖踞险,易守难攻。时至明代,明长城利用故城北、西、南之城墙,并在故城东北修建烽火台三处,使古堡防备更臻完善,设营过境,既减少工程量,又利用古堡,两全其美,各得其所,是神木境内明长城重要的一段。
依依惜别杨家城,沿着榆林镇长城继续西行,一路领略曾经点燃起烽火的烽燧、营盘,接受国防教育洗礼。途中,伫立在明长城横山段的一处烽火台上,当地人指着远方一个村落,无不自豪地告诉我,这个村庄名叫“李继迁村”,你别看村子小,却有着大历史大故事,藏着古城烽烟主题曲中一个奇特的篇章。与北宋数十年烽烟迭起的西夏王朝先祖李继迁,就是从这里起事。继而其孙李元昊另立“门户”,建立西夏,从而形成当时辽、北宋、西夏三足鼎立之势。西夏王朝持续189年,没有被北宋征服,却在成吉思汗后裔铁骑下轰然倒塌。推翻西夏的蒙古军队,就是踏着明长城构筑之前的土地,一路狂飙西征,战胜西夏的。
位于靖边县明长城北二十余公里处的统万城,是五胡十六国时期,大夏赫连勃勃所建。
大夏史称胡夏,由雄踞于今陕西关中、陕北及甘肃陇东、宁夏固原、内蒙古河套地区的匈奴族赫连氏,于淝水之战后建立,存在时间仅24年。其都城统万城在今陕西靖边白城子村,因城墙为白色,俗称白城则。统万古城内城虽已残缺不全,但遗址仍然高达数十米,白色的墙体、凸立的马面、高耸的角楼,清晰地勾勒出都城的轮廓和规模。公元418年,赫连氏族的豪贵赫连勃勃,趁关中空虚之际,率大军南下,进攻盘踞长安的东晋势力,旗开得胜,次年在灞上登帝位,改元昌武。占据关中后,众臣建议建都于物华地宝、钟灵毓秀的关中平原,但赫连勃勃力排众议,选都城于朔方。之前,已命大将叱干阿利,差十多万汉、胡之众,历时六载建成,号称比唐城还大三分之一,居民有二十万之众的统万城。
以靖边统万城为中心,顺时针远距离环察,匈奴赫连扩地关中之南是秦岭山脉之天然屏障,西、北、东三个方向数百公里外,黄河流经甘肃、宁夏、内蒙古河套平原、陕晋大峡谷,在潼关流入河南境内,形成黄河几字弯,这就使得大夏及其都城被天堑黄河C形护卫,匈奴赫连近千公里半径的辖地远外围,就形成一道天然的O形战略防御体系。从中距离看,南有白于山脉,并有东西流向的数条水系,这样就形成了对南部的第二道防御系统;近距离,南北都有高地、河流合围防护。由此,大夏所占地域,以统万城为核心,形成由远及近约1000公里范围的层层自然屏障。在冷兵器时代,统万城不能不说是一个理想的战略核心要地。
从盐场堡到龙州堡
榆林镇明长城地处毛乌素沙漠南缘和黄土高原过渡地带,内外地形地貌极具特色,南山(坡),中滩(平),北沙(漠),河源纵横、梁峁相嵌、滩川交错。长城以北有二百多个内陆湖泊,当地称为海子。
沿着长城边的“盐马古道”西行,至三十六堡之盐场堡,即进入连片耀眼的盐海子之域。
盐海子不仅波光粼粼,而且采集的盐堆积如山。盐湖群古代属定边营堡统辖,开采始于秦汉,昌于唐宋,盛于明清。花马池盐湖所产之盐,民间称白盐、花盐、老湖盐,它色白、粒大、质优,保鲜效果好,是食用盐和腌制盐的精品原料。
万顷银湖三里廓,十分景色九分盐。盐湖“朝取暮生,暮取朝复,取之不竭”。千百年来,南来北往的客商来此购盐,悠悠驼铃声,伴着《赶牲灵》的陕北民歌,高亢激越,空灵缥缈,相伴白云,逸达远方。
离开盐海子,我们来到红碱淖海子南岸。传说,王昭君当年远嫁匈奴,沿着秦直道一路走来,进入尔林兔草原,下马回望,乡关万里,千般感慨,万般惆怅,驻足七天,以泪洗面,于是一汪六七十平方公里的红碱淖海子形成了。王母娘娘为此感动,便派七仙女下凡,各持一条彩带,从七个不同的方向舞开,引来了七条季节河,同时流入红碱淖海子。
其实,红碱淖海子是清代起逐渐积水而成的年轻湖泊。在蓝天、金沙映衬下,海子水势浩渺,波光潋滟,绿中透蓝,如明珠,似宝石,令人如临梦境一般。这儿还是鸟的世界,系全球最大的珍稀濒危鸟类遗鸥栖息地。春秋两季,各类珍禽候鸟,结伴而来,遗鸥翱翔,天鹅展翅,鸳鸯戏水,鱼鹰穿梭,白鹭追逐嬉戏,金雕横空掠过……
西来一片太行色,东去千秋无定河。沿着长城东流的无定河,至波罗堡,因芦河汇入,河面宽阔达千米,河水静静地流淌,铺展开湿地美景。站在堡上眺望,湿地蜿蜒曲折,线条柔美,草木葳蕤,鲜花粲然,牧牛悠哉;夕阳晚霞,落日余晖,一幅“长河落日映古塔”的奇景,壮美无比,难怪历史上称波罗堡为“小扬州”。
从波罗堡西行约百公里,我们来到靖边龙洲镇。龙洲镇史称龙州堡,系榆林镇明长城三十六城堡之一。因其丹霞地貌纹形酷似波浪,峡谷纵横,被称为波浪谷,其复杂的岩石层面,是由一亿五千万年前侏罗纪就开始沉积的巨大沙丘构成。沙丘不断地被一层层浸渍了地下水的红沙所覆盖,天长日久,水中的矿物质把沙凝结成了砂岩,形成了层叠状的结构,宛若时光的年轮,犹如大地的指纹。龙洲丹霞地貌以红色为主,酷似火焰在黄土高坡燃烧。
登高望去,红色砂岩石恰似彩云追月,七彩缤纷,绰约多姿,红色、赭红色相间的图纹,鬼斧神工般刻于沟边、峁上、山巅、河岸,一条条、一片片、一圈圈、一点点,花纹酷似波浪,形态颇拟万物之状。不同角度望去,如峡谷瀑布、如一线天堑、如祥龟望海、如情人对诉、如凤凰展翅、如芙蓉出水、如金鸡独立、如猛虎下山……还有闫寨石窟,凿于悬崖峭壁,平添几多历史的厚重、沧桑。
“天下一家无内外”
有城必有道。与大秦帝国一样大气的秦直道,南自咸阳起,过庆阳,经延安,从沮河支流大南沟水源头进黄陵县境内,经富县、甘泉、志丹、安塞,在安塞区王家湾乡与靖边县青阳岔镇郑石湾交界处,入靖边境。此后,皇帝、大吏出巡,遣兵输粮,民众交通,皆循此道,直至清朝年间逐渐荒废,失去交通干道的作用。
榆林镇长城,就依偎在秦直道左右。榆林镇明长城两侧,古迹迭出,史料也随之不断翻篇,颠覆、刷新着我们的历史认知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榆林镇明长城两侧,汉、蒙民族文化融合,和谐相处。至清朝,两次放开限制,内地居民可越过长城合伙“盘地”耕耘,明长城外新的社会结构——“伙场”随之闪耀登场。
伙场,也称“伙盘”,意为“结伙盘场”“伙聚盘居”,民间俗称“搭伙种地”。《怀远县志》载:所谓伙盘者,居民出口种地,定例春出冬归,暂时伙聚盘踞,故名之,犹内地之村庄也。其中“出口”为出长城关口简称。
陕北地方志记载,清康熙三十六年(1697)开放边墙(长城)外五十里以内地,准许汉民跑田种地,结伙盘场,春耕秋归。乾隆元年(1736),又在原开放边外地界之北,开放三十至五十里,蒙古族王爷按地亩收租税银两。到清末民国初年,乌审、扎萨克两旗王爷除大量招募汉民租种土地,收租得银外,为了维持其逐渐扩大的奢侈生活支出,大量变卖连接汉民住地区域的土地,使其民众又北上,伙场随之扩大。
伙场的产生客观上促进了蒙汉民族融合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伙场从走种方式的跑田种地,变为定居耕种,逐渐发展成为集镇、城市,形成汉、蒙民族杂居地区,产生了独特的伙场经济、伙场社会。而作为种植粮食和牲畜草料的地域,伙场历史沧桑神秘。在伙场形成发展的过程中,伙场人历尽世事变迁,饱尝艰辛困苦。
伙场地处边关,历史上战事频繁,加之朔方地区自然灾害较多,只有同舟共济,方能战胜来自自然的、人间的各种灾难,形成了“打虎须靠亲兄弟”的自我保护格局。旧社会,地处特殊地带的伙场,需备防御匪患的设施、器件和精神、本领。因而,伙场人有尚武练功的传统。大的伙场还建有“寨子”,遇有土匪抢劫,人们便进入寨子对峙、抵抗,相机反击。
伙场的规模大小、质量高低、成员人品优劣,还是融入社会的门票、走南闯北的路条,甚至是商品交换的信誉卡码。伙场汉、蒙群众间不断深入的交流与融合,形成了伙场内的特色文化。
清朝康熙帝《出塞》诗云:“天下一家无内外,烽销堠罢不论兵。”正是对伙场文化的认同与赞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