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6版 文化

农村广播的记忆

榆林日报 | 2024年10月31日

  那天去民俗文化村观光,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吸引住了我。盒子正面,做空的五角星图案格外显眼,盒体虽然漆皮全都脱落,但说明这是刷过漆的贵重物品。年轻人好多可能都不认识这一物件了,上了年纪的人却一下就能叫出它的名字——广播。

  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,在我国农村就有广播了,七八十年代是农村广播辉煌的时候。这个约三十厘米大小的正方形盒子,是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必需的东西,听广播也是大人小孩非常喜欢的一件事情。农民从广播上了解国家大事和当地新闻,但他们最关心的还是每晚公社的通知,诸如政府开会、让驻村干部返回政府、学校老师的安排调动,以及在哪里大会战、调集各村民工之类的事情。村里人还可以对着广播向乡政府喊话,进行双向交流。不过这些活动都是要在广播刚播完,放大站还没有关机的情况下进行,关机了就没有办法了。

  广播有一定的时间性,每天分早、中、晚三次固定时段广播。早晨,《东方红》歌曲奏响,打破了山村的宁静,标志着广播开始了。在钟表还没有普及的年代,广播还成了乡亲们的定时闹钟,陪伴在他们的生活中。广播节目大部分播放的是新闻,很多都是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,还有一些农业、曲艺、科普类节目,评书和相声特别是马三立、侯宝林、刘宝瑞等老一辈艺术家的节目,最受热捧。还有专门的广播剧和一些革命歌曲,如《洪湖水浪打浪》《铁道游击队》以及当年流行的一些歌曲,等等。孩子们最喜欢的节目是“小喇叭”,他们经常守在广播下面等候,每当熟悉的旋律响起,就知道小喇叭要开始广播了。

  本地新闻及节目时间不长,一般是半小时左右,也有更长的,是由县广播站采编的自办节目。有一次,我们全家人正坐在广播前听广播,刚好播的是我们家三代军人为国家牺牲奉献的事儿。我爷爷是伤残军人,我大伯二十三岁牺牲在蟠龙战场,是革命烈士,这篇广播稿的作者是一位乡放大站的通讯员。

  当年的农村有线广播是通过电线杆子架铁丝做导线传输的,导线从乡放大站引出后,每隔二三十米就得栽一根长约三米左右的木质杆子,俗称电线杆。从一个村庄栽到另一个村庄,为了直线布线,工人们(其实好多是农民)要上山下坬、隔沟进渠测量定点,一根一根地栽。杆子栽好后,在杆子最上端安装一个不导电的瓷瓶,用来固定广播线。广播线一般是头号铁丝,一捆铁丝放线后,两头杆子上的人互相配合绷紧铁丝,没有对讲机,就靠满嗓子吼来交流协调。那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在山坬坬间回响,打破了寂静孤旷的山间,也展示出了劳动的欢乐之情。经过好长时间的工作,这段广播线才算完成。就这样,一根连一根,先进村庄,再挨门入户,直至全乡村村通广播。

  入户的广播线铁丝细多了,细铁丝做导线与广播相连接,这是正极。从广播上拉下一根导线拴上铁钉之类的易导电物品埋入地里,作为零线。所以,广播的零线上经常要浇水,就是为了导电效果好,广播声音大。广播喇叭通常是挂在房梁或者墙壁上,那是曾经的喜欢,曾经的期盼……

 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出现了立体声广播,节目越来越多,收听的音质也越来越好。随着电视机、收录机的普及,农村广播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,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。当年农村唯一的传播工具,成为一段遥远而美好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