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我来说,偶然,是个幸运词。
偶然,可收获意外,能得到惊喜。
白鹿洞书院,我心中圣洁的殿堂,走进它,缘于一个偶然的机会。
五老峰南麓,山峰回合处,地势低凹,俯视似洞,一位叫李渤的人,颇有玩兴,在此与白鹿相伴,并建楼阁、修亭台、引山泉、植花木,渐成景观,故取名为白鹿洞。
至南唐,李氏朝廷在此开馆办学“庐山国学”,又称“白鹿国学”,一时名声大噪,可与金陵秦淮河畔国子监比肩。
宋朝书院讲学之风盛行,改换门牌为白鹿洞书院。知南康军的理学宗师朱熹,考察书院,鸠工修葺,使残垣断墙、杂草丛生的书院焕然一新,并自任洞主,制教规、聘教师、招生志、拨田产,苦心经营,并与学界名流陆九渊等在此讲学或辩论研习,这里成为名扬中外的理学传播中心。
几经曲折,几经兴衰,终于,白鹿洞书院与湖南长沙岳麓书院、河南商丘应天书院、河南登封嵩阳书院,荣登中国四大书院的宝座。
灰白的云彩,覆盖着天空,云层漏下的雨丝,匀匀称称,轻轻柔柔,飘飘拂拂,落地,化作一缕雾霭,将白鹿洞书院遮掩,若隐若现,亦真亦幻,圣洁而神秘的气象扑面而来。
撕裂雾霭,兀立眼前的是书院大门,双层飞檐,单门敞开,门头上横额高悬的“白鹿洞书院”为李梦阳手书。前有古树垂荫,侧畔溪水轻吟,迎接着远方的客人。进大门,白鹿洞书院真面目一览无余。贯道溪水,潺潺吟唱;名花锦簇,芳菲绕殿;奇木林立,绿荫蔽檐。先贤书院、朱子祠、礼圣殿、御书阁、明伦堂、白鹿洞等主要建筑掩映其间,石木或砖木结构,古朴而庄重,清雅且淡泊。
先贤书院,中门分隔,前后两进。院门上悬有李时达手书“先贤书院”横匾。朱熹纪念馆、西碑廊、朱子祠、报功祠,皆在其内。祠前有丹桂亭,朱熹喜爱桂花,他在此院中亲手种下两株丹桂,为后人留下了一片绿凉,几缕芬香,后人思念,建亭纪之。
朱子祠为先贤书院主要建筑,专祀朱熹。清康熙御赐的“学达性天”金字匾额高悬,两侧楹柱镌刻着“列嶂成垣永护考亭之遗迹,环溪作泮遥通洒水之真源”。祠内正中,恭立朱熹自画像石刻,左有张象文《文公朱子专祠碑记》,右有《白鹿洞书院教条》碑刻,还陈列着朱熹生平事迹。
朱子祠西,为报功祠,亦称先贤祠。先后祀奉李渤、周濂溪、程颐、程灏、张横渠、陈了前、陶靖节、刘西涧等有功于白鹿洞书院之诸先贤。祠内陈列着《白鹿洞书院史展览》。
出先贤书院,往东,是棂星门院。进棂星石坊门,跨泮池状元桥,仿佛文曲星佑护,学富五车,真有蟾宫折桂、金榜题名的荣耀。礼圣门将该院落分为前后两进。过礼圣门,肃然起敬,门后那座庄重威严、气势轩昂的殿堂,是供奉正学老祖孔子的礼圣殿。礼圣殿又称大成殿。“大成”,取自孟子“孔子之谓集大成”。殿前花圃,遍植柏、梅、桂、柳、兰等花木,芬芳馥郁,绿荫掩映。殿内正中,敬挂唐代吴道子摹绘的孔子行教像,上悬清康熙御书“万世师表”匾额。后壁有朱熹手书“忠、孝、廉、节”四字。左右神龛供奉线雕复圣颜子、述圣子思、宗圣曾于、亚圣孟子石像。殿旁两侧神龛分列闵子、冉子、朱子等十二贤线雕小石像。名贤群立,气势庄严。
棂星门院东,是白鹿书院。重檐灰瓦、古色古香的门楼,赵朴初题写的“白鹿书院”,镌刻在花岗岩石额上。院落内,另建一小院,东西各辟出一排厢房,西廊柱有联:“雨过琴书润,风来翰墨香。”“傍百年树,读万卷书”联挂于东廊柱。院中两株桂树,岁已300余年,傍树读书,依风濡墨,真是修心养性的好去处。院北依次为御书阁、明伦堂。
御书阁又名圣经阁。阁外有楹柱,柱上有楹联:“泉清堪洗砚,山秀可藏书。”阁中珍藏宋高宗御赐《九经注疏》《论语》《孟子》;康熙御赐《十三经注疏》《廿一史》《古文渊鉴》《朱子全集》等典籍。明伦堂又名彝伦堂。明伦堂原为书院讲堂。堂内现存康熙二十五年安世鼎撰写的《御书阁碑记》。外廊有姚公骞手书楹联:“鹿豕与游,物我相忘之地;泉峰交映,仁智独得之天。”御书阁与明伦堂之间为花圃,松、桔、兰、棕、栀,将小院装点,生机盈然。明伦堂北,碧绿的后屏山,映衬着白鹿洞、思贤台,层叠而立。白鹿羽化,成仙而去,空留一片山崖与繁树相伴,任由游人遐想。
紫阳书院位于白鹿书院东。因朱熹别号为紫阳,故名。花岗岩门楼上,是冯友兰先生题写的“紫阳书院”匾额。主要景观有门楼、崇德祠、行台等。院落中门分为二进。前院两侧为碑廊,正面为崇德祠。中门内外皆为花圃,杜鹃、紫荆、柳杉、水杉,姿态万千,玉兰、桂花、菊花、月季,群芳争妍。环境优美,悠闲清静,是当年学子的下榻休憩处。
……
进独对亭小憩。小亭下临圣泽泉,崖石峻峭,涧水湍急,北宋丞相李万卷常在此处校勘书籍,又称勘书台。明弘治年间,提学副使邵宝为纪念朱熹,在此择地建亭,取名独对亭。静观遥思,观之,山水景物之美滋养性情,思之,崇敬景仰之情油然而生。
沿贯道溪岸,过枕流桥,柳条梳理思序,雨丝滋润心田,泉水洗涤灵魂,湍流冲刷一身凡尘。驻足流芳桥,遥望李梦阳等“源头活水”“正学源头”“吾悦”手书石刻,心潮澎湃,啊,我来了!终于在“源头活水”痛饮了一掬甘泉。回望雾霭蒙蒙、细雨霏霏中的书院,与众多先贤圣人对话,若醍醐灌顶,似甘露洒心。特别是,朱熹提出的“博学之,审问之,慎思之,明辨之,笃行之”,有了更深层的思考,不仅是《白鹿洞规》,对于当代学人,仍具有重要的启迪和示范作用。
至少,我要把它从口头诵读镌刻在心扉上。
走进白鹿洞书院,已是古稀之年,但不晚,有“源头活水”,生命之河仍可波澜起伏,一泻千里。